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0章 失蹤他知道您父親的下落。

關燈
唐恬死皮賴臉在廷獄滯留, 無論裴秀怎麽打發她,半分不讓步。好在裴秀不算堅決,說過三四回便認了, 不怎麽攆她。

唐恬雖然賴著, 被他攆過幾回, 以為裴秀真的不喜自己在此。直到一日裴秀夜間驚醒,怔怔地望著她, “唐恬, 還好你在這裏。”

唐恬手中正握著一條巾子同他擦拭冷汗,聞言一滯, “怎麽?”

“你在這裏,我不害怕。”

唐恬怔住,“哥哥害怕廷獄嗎?”

“嗯。”裴秀半夢半醒, 神智模糊, 目光也不大聚焦,“我不想在這裏,死也不想在這裏。”

“哥哥整日趕我走,原來是嘴硬嗎?”唐恬皺眉, 俯身抱了抱他, “明日帶哥哥回家便是。”

裴秀並不清醒,其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被她這麽一抱只覺心安, 手臂搭在她身上昏昏睡了。

次日天明, 打回原形, 又是先時板正模樣。唐恬同他商量回家的事,他只說一句,“這裏很好。”唐恬無語, 又不敢拿夜間說過的話刺激他,氣憤憤走了。

唐恬便發現他夜間驚醒時極好說話,每每勾著他,問一些平日裏絕計不會說的。

裴秀幾乎有問必答,唯獨廷獄和他的“姐姐”,不論怎麽問,都似一只閉了嘴的蚌,百問不應。

裴秀在廷獄遠較官邸沈默,每日只是坐著出神,唐恬同他念書都提不起精神。堪堪捱到第四日上,唐恬一早起來,四下裏拾掇東西。

裴秀看一時,“唐恬。”

唐恬回頭看他一眼。

“你在做什麽?”

“預備回家,”唐恬道,“傅相答應了我,同聖皇討一張赦令,至多在廷獄呆五日。”

裴秀招手,“過來。”

唐恬擲下東西,走過去俯身道,“怎麽?”

“別弄了。”裴秀道,“不夠晦氣的,明日走時,都扔了便是。”

“哥哥真奢侈。”唐恬說完,亦覺有理,張臂抱住他,下巴支在他肩上,“咱們從這裏出去就走,從京水河出京,坐船去江南。”

裴秀久久道,“為何要坐船?”

“馬車太顛簸,哥哥病著,坐船平穩,路上好生養病。”唐恬手掌撫過他的脖頸,“哥哥如今,話都沒氣力說,倒把我悶得緊。”

裴秀張一張口,“我不是——”

“不是什麽?”唐恬挽著眉毛,“哥哥不是沒氣力說話,而是不想同我說話?”

裴秀將她扯到身前,上半身一傾,埋在她懷中,久久念一聲,“唐恬。”

唐恬手掌輕輕撫過他脊背。

裴秀低聲道,“我想吃小楊燒餅。”

“走啊,我帶哥哥去。”

“好歹是奉旨羈押廷獄,怎能到處亂走?”裴秀仰起臉,“你去買吧,晚間我們一同吃。”

唐恬轉念一想,餘山偏遠,離中京尚有一個時辰奔波,倒不如自己走一趟,欣然道,“我這便去,哥哥等我。”把火盆提近一些,囑咐道,“哥哥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時我便回來啦。”

合上門走了。

裴秀望著緊閉的門扉發怔,唐恬一走,滿室空寂漸漸凝作實體,是一匹怪獸,齜著牙向他兇猛撲將過來,混亂中有人喋喋怪笑,“死在這裏也沒人知道。”

裴秀強忍心悸,同它對視。

……

房門自外打開,唐恬探頭入內,指一指案上一只紙盒,“那裏有糖漬的梅子,哥哥吃一點兒。”

怪獸被唐恬生生一沖,軀體扭曲融化,尖聲怪叫。

裴秀激跳的心平靜下來,緩緩擡頭,凝視唐恬。

唐恬笑著看他,“哥哥?”

怪獸尖叫著煙銷雲散,陽光重新透了進來。裴秀翹起嘴角,“唐恬,你把我當小孩子嗎?”

唐恬撲哧一笑,合上門跑走了。她一路下了餘山,打馬回中京,買了燒餅再回餘山時,已經是過午時分,勉強算蹭上了午飯。

剛到山腳,迎面遇上獄監急沖沖出來。唐恬點一點頭,自顧自往山上跑。

“姑娘!”

唐恬回頭。

“姑娘尋中臺嗎?”

“對。”唐恬急著走,腳下不停。

獄監叫一嗓子,“中臺失蹤了!”

“什麽?”唐恬止步,回頭道,“你什麽意思?”

獄監糾結一時,豁出去道,“傅相讓瞞著姑娘,這個怎麽瞞得住?姑娘別上去了。中臺為匪人所劫,掉下落星臺,此時餘山上下守衛盡數趕往山下,往餘山谷中搜尋中臺下落。”

唐恬一聽“掉下落星臺”五個字,兩眼生生一黑,後面便什麽也沒聽見,好一時耳畔嗡鳴噪音消失,“你說什麽?”

獄監囁嚅著又說一遍,小心道,“廷獄一眾守衛已經搜遍餘山山谷,沒看見人,說不定在阻在山樹之間,尚有生機。”

唐恬腦中嗡嗡作響,好半日反應不過來,“怎麽會掉下落星臺?”

獄監道,“為匪人所劫——”

“什麽匪人能闖廷獄?”唐恬大怒,“你們守衛是吃幹飯的嗎?”

獄監頓足,“不知是何處來人,中臺偏生要單獨見他,還屏退了所有侍從。中臺同他說了一頓飯工夫,那匪人突然狂性大發,劫持中臺往落星臺跑。我們一群人追上去,只看見那廝發瘋拉著中臺跳下去。”

唐恬渾身如浸冰雪,“那人什麽模樣?”

“是一條大漢,滿面胡須,武藝極是高強。”

唐恬道,“為什麽偏要見他?”她百思不得其解,惶惶然道,“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一名守衛從山路小跑過來,向獄監高聲大叫,“監長,找到了!”

二人齊齊轉身。

守衛道,“輝哥派了十來個人綁著繩子下去,發現落星臺絕壁上,有一條極其隱秘的通道!”

“通向哪裏?”

唐恬心念電轉,喝命獄監,“先不用問通向哪裏,立刻傳信傅相,命各地衙守即刻關防戒嚴,嚴查出京人等。此人既已劫持中臺,必定尋機出京!”

獄監一怔。

“還不快去!”

“是!”獄監一路小跑走了。

唐恬命那守衛,“帶我去通道處!”

二人一路飛奔上山,到得落星臺崖邊,已有許多人圍在那裏。唐恬斥一聲“讓開”,欺到崖邊,果然垂著幼兒手臂粗的麻繩,不時晃動,應有人在下邊。

守衛道,“等繩上人下去,姑娘可綁著這個下去看看。”

唐恬皺眉看一時,等不及繩索,緊一緊束腰,自己攀巖而下,攀下丈餘時,不遠一處探出的枯枝上一小片破碎的衣襟。唐恬伸手取下,衣料紋理,是裴秀墨色官服樣式——裴秀養病期間莫說正裝官服,便連外裳也不大穿,每日裏只是家常棉袍度日。今日為了見唐鳳年,想是特意整衣束冠,卻落得這種下場。

唐恬心中大慟,將那塊碎片塞入襟口。攀援而下,足足下了十餘丈,果然在樹枝隱秘處找到一處洞口——若非早知此處有洞,尋常經過,全無可能發現。

唐恬屏息入內,四肢著地爬出丈餘,內裏豁然開朗,竟是山腹中一處溶洞。唐恬取出火折子一晃而燃,內裏越走越是開闊。一柱香工夫之後,溶洞收窄,漸漸有刀斧雕琢痕跡。走到最後,又是一段只能容人爬行的短道,爬出丈餘,天光大亮。

此處應是天然一處山腹溶洞,被堪輿大師發現,兩端以人工挖鑿,打開通路。

洞口處數名守軍聚集,見她出來,“此處已不在廷獄,萬萬沒想到,廷獄之內還有這麽一條越獄通道。”

唐恬目中著火,咬一咬牙,“追!”

“是!”

中臺閣被劫的消息傳回中京,舉朝震動。聖皇諭旨傅政親自主持搜尋。一時間中京禁軍緹騎頻出,以餘山為中心,從此往外方圓百裏之內全面戒嚴宵禁,挨家挨戶逐一搜索。

晝夜不停三日三夜,一無所獲。

傅政皺眉,“事發至我們尋到通道口,不足一個時辰,賊人帶著中臺,絕無可能走出二十裏,這種搜法,方圓百裏之內但有生人,絕計藏不住。”

吳琺道,“傅相忘了西蕩山,山林密無人煙,若賊人藏身其中,著實難尋。”

傅政道,“若在無人密林,中臺身子那樣,撐不到——”他看一眼唐恬,剩的話就咽了。

唐恬站起來,“我帶人去西蕩山找!”

堪堪走到門口,門外侍人匆匆入內,向唐恬道,“外邊有人,求見姑娘。”

“不見!”唐恬大不耐煩,擰身就走。

侍人追上兩步,“姑娘,那人言道,他知道您父親的下落。”

唐恬立時止步,“人在何處?叫他進來!”

“那人有言,只見姑娘一人。”侍人為難道,“請姑娘往中臺官邸一見。”

吳琺叫一聲,“姑娘休去,若是歹人——”

一語未畢,已經沒了唐恬蹤影。唐恬心跳極快,裴秀身居廷獄,尋常人不可能同他相見。裴秀會主動見面的人只有唐鳳年——來人只要知道唐鳳年的下落,必然知道裴秀下落。

怎能不去?

她一路快馬疾奔,回到中臺官邸,迎面一人,“蕭令?”

蕭令立在官邸門外,看見她面上露出一個微笑,“好久不見啦,唐恬。”

“我父親在何處?”

蕭令道,“你先告訴我,禁軍四處搜捕,在找什麽人?”

唐恬抿一抿唇,“我同你說,不要再告訴別人,中臺被人劫持,很可能是我爹。”

“你們上當了,”蕭令道,“唐鳳年孤身一人,中臺沒有同他一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